睁开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眼角隐隐噙着温软的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
习惯性地伸出双手揉了揉显然是刚哭过的眼睛,身体各处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有些迷茫。
以天蓝色为主色调的可爱房间里静悄悄冷冰冰。
床头的时钟正在指向下午3点。
我不是在医院吗?这间明显女孩子布局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这一回想,伴随着大量记忆的涌入,突然变得混乱的大脑让我不由得捂住了脑袋——
“这都不会,你这个废物!”
“跟我混吧。”
“女孩子学习不好将来要做什么?出去卖吗?”
“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为了什么?为了让你嫁出去倒贴钱?”
“我们男孩子打架你就别去了,回家吧。”
“这都多少点了?又去哪里鬼混了?啊?是不是要把你妈气死你才甘心?”
“让你爸来一趟。”
“这是送分题,认真听。”
“你能不能不拖班级的后腿?算老师求你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要点脸吗?”
“小**易遥,连外校的男人都勾引。”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妈挺不过这个月,你就等着被老子我卖去山区吧,反正养你这么大,我也尽了一个做父亲的义务了……”
“滚!跟着你的男朋友滚!”
“……”
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充斥着我的脑海。
我……是易遥?
16岁的女初中生?
颤抖地低下头,清晰的视野中,是一对虽然称不上规模宏伟但绝对可以看得出是女孩子的穿着内衣的胸部。
掀开被子,修长的两腿之间,是一只印着小熊图案的白色胖次。
平坦而诱惑。
是梦吗?
如此真实的梦吗?
走下床,连衣服也忘了穿的我光着脚丫走到床头柜旁边的镜子前,抬起头,镜子里的短发女孩美丽而陌生。
“哥哥……”
“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
“哥哥,反正这个世界小遥也没有什么朋友了,代替小遥活下去吧。”
突如其来的记忆让我的眼角又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我……到底是谁?
混乱中,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床头柜上正静静躺着的一封信件。
潜意识告诉我,那是我自己写给“哥哥”的一封信,但是好奇和疑惑又让我情不自禁地拿起了这封信。
信上的笔记很娟秀也很熟悉,应该是出自女孩子之手——
“哥哥你好!
“虽然知道有了小遥记忆的哥哥可能不需要额外的说明了,小遥还是忍不住想写下这封信呢,哎嘿嘿,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真想知道现在的哥哥……啊不对,现在的我脸上是什么表情呢。”
“我啊,是一个坏孩子,打架,逃学,总是惹爸爸和叔叔生气,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在学校里也没有朋友。所以那一年,肯对我表露真心的哥哥就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了,当听到哥哥得了重病的时候,小遥真的很想帮助哥哥,但是这个世界的小遥却什么都做不到,就跟一直以来小遥对爸爸所做的事情一样,明明爸爸妈妈都是那么期待的……”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在阴暗的天空下默默流着泪为远方“哥哥”写信的样子。
洁白的信封上满满的都是被泪水浸过的痕迹。
“抱歉,请原谅小遥的任性,也许这是小遥所能为哥哥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哥哥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吧?从今以后请代替小遥考个好成绩,多和妈妈说说话,不要再惹爸爸生气了。”
“嗯……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了,那么介绍和解释就到这里为止吧,亲爱的哥哥,请好好地对待和使用人家这具善良可爱霹雳无敌初中美少女的身体吧!”
在信的最后,写信的人甚至还画了一个打着剪刀手女孩的调皮笑脸。
记忆告诉我,在写下这封信后,“我”还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小遥是认真的,哥哥你要是对妹妹的决定有任何不满你就死定了”。
“……”
这算什么?
另一个平行世界女性的“妹妹”,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我?
因为疾病而死掉的我,成为了女孩子?
最荒唐的是,根据妹妹的记忆,她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可以让我用这样的方法来到这个世界,就像她在梦中所说,“梦告诉我,那是一个兔子,那就是一个兔子,梦告诉我你是我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哥哥”一样。
梦告诉她,可以通过自我牺牲,让哥哥以自己的模样复活。
所以她就写下了那样的一封信,吃了一点安眠药从昨天晚上睡到现在,一直在召唤着“我”进入她的身体。
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这具身现在是16岁,正在上京市第三中学上初中,妈妈因为白血病住院,目前这个家庭仅靠爸爸卖水果的收入养活,一个星期前,爸爸的运输车出了事故,损失了一大笔钱,家里的存款开始出现危机。
一模一样,简直跟小时候我的经历一模一样,连爸爸出车祸的日期都完全一致。
来自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女孩子的“我”吗?
妹妹的房间里,除了少量有着女孩子格调的装饰品外,我还看出了自己小时候房间的影子。
现在是2016年2月6号,大概是5年后吧,那年我还在上大学,爸爸被查出患了肝癌,为了治病,这栋房子被低价卖给了叔叔,最后爸爸也走了,连同妈妈的一起,接近一百多万的债务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然后刚毕业出来的我,不仅仅要还清医院的贷款,还要为房子的事情四处奔波。
不行,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根据身体的记忆,我熟练地穿上了床头的女式校服,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脑。
今天是星期六,我想想……嗯,初三那时候为了应对作文,我几乎每个星期六下午都在家里浏览新闻,2月6号的新闻是……对了,地震!
非常巧合的是,我正好记得2016年2月6日的新闻。
打开新闻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条我在启动电脑前就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两边的标题:2016年2月6日高井市发生6.7级地震。
真的完全一样!
似乎是妹妹所生活的平行世界一般的地方,正在发生着我所熟知的事情,从地点到日期,分毫不差。
这个年代,妈妈还在和病魔做斗争,爸爸的病也还没到晚期,叔叔的真面目还没有被揭露,“我”也还只是一名身体健康的初中学生,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完全地欺骗。
在电脑前发呆了好一会儿,我才关闭了电脑,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镜子里的女孩容貌和以前的我有几分相似,一样帅气的面容修长的身材,不同的是,这次的我成了女孩。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鞠了一躬。
“谢谢。”
从自己的嘴里发出了曾经只能在梦中听到的甜美的声音。
妹妹的行为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但是,她确实救下了因病死亡的我,无论如何,既然木已成舟,我就不能辜负她的意愿——虽然变成女孩子什么的确实挺难为情的。
那么,首先来看看成绩的事情吧。
随便翻开书柜上的一张试卷,只见试卷的顶端赫然写着一个相当糟糕的分数:39。
这是上京市全市模拟考满分为150分的数学试卷。
大致看了一下题目,除了最后一道大题需要稍微用笔打个草稿算一下之外,这张试卷大致的答案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这张试卷我还有印象,当时我考了148分,丢的两分在最后一题的结果上,将本应是12的结果写成了21。
没办法,那个时候的我除了知道做试卷之外基本不与外人沟通,大学又是学的计算机系,出来无论是编程还是找程序漏洞都需要进行大量的逻辑运算,像这种初中的数学题目根本难不到我,而最考验运气的语文和我的短板英语又恰恰是身为女孩子的妹妹最擅长的。
好了,成绩的问题已经可以算是解决了。
我很庆幸自己的灵魂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没有丧失原来的记忆。
现在我的感觉就像是工作中从一台计算机换到了另一台计算机一般,新的电脑硬件和原来的那台有些不一样,但是我可以根据自己的记忆在这台笔记本上编写自己的程序,也可以通过打开本地文件来浏览这台笔记本的工作历史和运行自带程序,原主人使用电脑的习惯丝毫不能影响到我。总而言之,我还是我,而且由于用的是妹妹的身体,我可以随意地提取出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
这样看来,只要平时在考试前稍微复习一下,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我拿这个城市的第一名应该是不难的。
那么其它的问题就来了:妈妈和爸爸的病该怎么办?
叔叔的事情还好解决,反正我现在已经清楚了他的为人,只要稍微防备一些就没关系了,可是妈妈患的病确实没有根治的方法,爸爸应该也听不进现在这个状态的我的劝告。
钱……我需要很多的钱。
前世的我毕业出去后,因为是名牌大学生,当时的我过分地骄傲,在社会上吃了不少苦头,最后只是进入了一家很小的网络公司,工资很低,住着比普通家庭卧室还小的房子,每天上班回来还要帮别人分析系统到很晚才能休息,没有任何自由的时间,早餐一个馒头,晚餐就是萝卜拌白饭,虽然最后总算是熬出头了,那个时期睡眠不足营养不良的生活也已经让疾病在我的身体里深深地埋下了种子。
妹妹的身体至少还是被照顾得很好的,一日三餐从不拉下,晚上也能按时休息。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平行世界的“妹妹”还瞒着爸爸报名参加了学校附近的跆拳道兴趣班,现在已经到了黑带2段的水平,除了一同练武的那些人之外,妹妹的身边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我非常在意的就是,“我”的男朋友怎么办?
虽然我现在是女孩子,但不代表我会喜欢男人,最棘手的是自己这个所谓男朋友还是10年后本市最大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这让我怎么处理?
在妹妹的记忆里,她和这个叫“龙飞”的男人其实并不是很亲密,别说那种事情了,他们连亲嘴都没有干过,最多就是平时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那个男人会牵着妹妹的手给他的“小弟”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叫嫂子”。
仿佛妹妹只是被他用来撑脸面的一种物品。
在学校被老师骂,被同学欺负,在家被爸爸驱逐,还成为了不喜欢的男人的女朋友,也难怪妹妹会轻生。
“Kanti a distiora ,isoria aritiosa ,di tia fidio la mita ……”
正当我还在考虑该以什么理由和“男朋友”分手的时候,床边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动漫《魔法少女小圆》里的插曲《I was waiting for this moment》,这也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拿起手机,桌面上的联系人显示的是“叔叔”。
“喂?”
“你还有脸接电话?”
电话里叔叔的声音很是恨铁不成钢:“你妈妈快不行了,快去医院吧,五医院,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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